曾孝濂花鸟画 用画笔描绘自然的美(2)
曾孝濂 shuhuaziliao.com另一方面,“那几年锻炼了我的彩色画。绘画就是读了很多书,看了很多别人的画,也做了必要的临摹,但都不管用。一定要实践,大量地画,一点一点地积累,在这个基础上不断提高造型能力、色彩表达能力、明暗关系写实的能力”。
大量时间与自然相处,彻底改变了曾孝濂。有几年出差,“每天在大山里面,天不亮,你就听那鸟叫吧。就是一个交响乐、大合唱。你分不清也看不清什么鸟。在西双版纳,在易门,林子里天快亮时都一样。就特别想画”。恰巧九十年代初,他在香港工作了一年,非常偶然的机会,他买到了一本英国人画的鸟的科普著作,“当时暗自决定,退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出一本鸟的画册”。
曾孝濂是一个想到就一定努力做到的人。为了这本鸟的画册,他做了很多准备。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工作原因,曾孝濂在北京植物所待了一段时间。当时中国植物志的编委会在北京植物所的动物园里面,他每天到鸟园观察鸟的姿态、画速写、拍照片,为画鸟积累了很多资料。回到昆明后,他又得到昆明动物所一位鸟类专家杨岚的热心帮助。为了抠鸟的细节,他还经常跑去昆明动物所标本馆,“因为任何一个活的鸟不会让你去写生的”。开始画的时候,他为不同鸟类配以栖息地,“那是我的优势。我查阅相关的资料,了解鸟类的生活环境,然后搭配相应的植物”。
曾孝濂设计的“中国鸟”邮票。图片来自《云南花鸟》
在“中国鸟”的邮票里,这一切做到了极致,他用小版张的形式把不同地域的九种鸟浓缩在一个虚拟的空间里。虽然画面是虚构的,但是每一种鸟脚下的小环境必须相对真实,符合其生活习性。比如红腹锦鸡、黄腹角雉和白尾地鸦都喜欢在地面活动,但是红腹锦鸡喜欢在有岩石的林地,白尾地鸦泽生活在戈壁沙石滩上。鸟类通常以群体或家庭为单位活动,所以小画幅里放进了群鸟或雌雄鸟、雏鸟一同出现。另外,每种鸟姿态各异,或飞或立或观望觅食,各行其是。
这也是曾孝濂的一个绝活,比如画植物,他也能将整株植物和解剖图里植物的各器官错落有致地排布纸上,也曾独具匠心地将植物不同生长阶段的样子放在一起。而这种“排兵布阵”的技法,是曾孝濂常年工作的一个收获。
“还没有找到知音”
“百鸟图”之后曾孝濂又为在昆明举办的世界园艺博览会绘制了“百花图”。日本的朋友也邀请曾孝濂绘制了一本《药用植物画集》。如今孔夫子网还有不少商家打出“日本出版纸张好”的旗号将曾孝濂的书卖到七八百元。前两年林科院则流出许多植物科学画师的科学插图,包括曾孝濂先生的。但是他完全不关注也不在乎这些。“我没有精力。书出了就出了。赶紧做新的,不折腾。我不花那个时间,太多想做的东西还没有做过。”
自言这辈子没休息过的曾孝濂,把节余出的时间全部用在了绘画上。“《中国植物志》完成后,还能继续画的不多。很多人觉得做完该做的事情了,也该休息一下享清福了。但是我觉得新的挑战和机遇才刚刚开始。”所以今年已经七十八岁的曾孝濂还在到处奔波。2017年,有百年历史的世界植物学大会首次在中国举办,曾孝濂负责组织其中植物科学画展览的事务。为这次大会,许久不画植物科学画的他,又拿起画笔,画了十余幅,到这个年龄,画如此需要抠细节的植物科学画,不仅要眼力好、手不抖,还得精力好。曾孝濂画完后,还亲自去深圳印厂盯了三个下午的印制。读库编辑出版《云南花鸟》,曾孝濂也做到了每一个环节的把关,包括到北京雅昌监印。
如果不忙这些事,他这个时节可能会在新疆画上半年,还想跑更多地方。事实上,退休后,他两次穿越美国自然保护区,画红杉。跑寺庙画古树,壶口画瀑布,箭扣长城画景。老爷子至今没有一幅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绘画语言。
“我喜欢一个人孤独地思考,不断做实验改进。每一个人一定要找到一种符合你内心审美感觉的东西来表达你对物像、客观对象的感觉。也就是必须寻找到相应的绘画语言。一个画画的人成熟与否,看绘画作品有没有自己的个性。如果没有,就不是成熟的画家。有的人一辈子都形成不了自己的个性,要么模仿古人,要么模仿现代某个人,再怎么画也是别人,不是自己。我不会做那样的人。”曾孝濂说自己天生底子薄,不愿意走现成的路。“可以说,我画的彩墨画,还没有找到知音,没人和我画的一样。我随时在关注,和我想法差不多的,没有。我就是我。”
小番外
曾孝濂在雨林里写生。图片由曾孝濂提供
最后还想跟大家分享曾老先生的梦。老先生这辈子有很多野外作业的经历,见多识广,又画过如此多花鸟。以为他的梦一定像他的画一样瑰丽神奇。结果他说,他常常梦到的是蛇,是很多很多蛇。因为碰到的太多。
香港中文大学荣休教授张树庭早年一本著作《香港蕈菌》里讲过一次野外考察,里面有一个小段落与曾孝濂相关。书里写的是:说来这眼镜蛇的胆子够大的。它退后一点后,又举起头来做出向我们进攻的姿势。结果形势不利而慢慢游到溪那边。稍息后它又返回来,可能它对来犯者没有报复而不甘心离去,于是再次下水向我们游来,终因水势不利而退却了。在溪那边休息一会儿后向桥底慢慢爬行而去。在云南曾经见过这东西的曾先生比我沉着,他早已拿出相机把这场面拍了下来,眼镜蛇留下了永久的留念。
画面感太强,我便跟曾老先生求证。他说,当时一行人在靠近西贡的林子里,他们到了一个小河沟。他去洗把脸,结果蹲下来,手刚碰到水,旁边的人就喊起蛇蛇蛇。他说:“那个蛇当时离我三十公分,后来我一看是眼镜蛇,脖子是瘪的,一大片。可能它也是怕热在水里面。当时我在它攻击范围里。但是它在水里,我判断,它要攻击我,没有支撑。我猛地退一步,拿出相机拍下来了。当时确实也很危险。它在水里,挺不大起来,但是要再高一点,必然会经过我。当时它脖子已经很瘪了,有我手掌那么宽,做出了攻击姿态。后来听说,如果我被蛇咬了,离我们最近的医院也有二十公里。那可能就是没有希望了。”
如此轻描淡写。“我碰到的蛇很多,但一次都没被咬过。还有一次在西双版纳,竹叶青也是很毒的,它趴在那树上,离我手就十来公分,也没被咬。眼镜王蛇也碰到过。其实很多同事比我经历更多。曾经有一次,早晨起来出操,同事找不到皮带,伸手一摸床上有一条,拿过来一系发现是条蛇。”
本文作者:刘杰 · 读库编辑